这院子确实是有些冷清了。

    顾言昭甫一进府门,府内的侍女迎上来除下他身上大氅,他朝着书房走去,匆匆看一眼自己的院落,头一回这么想。

    他刚下朝,身上还穿着绛紫朝服,革带佩绶,梁冠束发,显出几分平日不常见的凛冽清冷来。

    今日朝议拖了许久,散朝后兵部那一把年纪滑不溜手的老尚书与他在玉阶下打了一刻钟的哑谜,他垂下眼,一面仍思索着方才话里的机锋,一面忙里偷闲,认真考虑起要不要在园里栽几株花树。

    海棠,白梅,亦或是宫里新培的金杯玉簪,虽然养起来娇贵了些,但很得人的喜欢。

    直到顾言昭走过回廊,进了书房,他仍在考虑这件事。

    等回过神来,他不易察觉的弯了弯唇角,觉得很是稀奇。

    他似乎从来不曾在这些日常小事上费过心,读书时同窗写赋时总挑剔笔墨,他只觉得能用便好,从学的大儒不满馆阁体拘恭束缚,他却只是无言苦练,仅把它当作开科选士的工具看待。

    万事似乎于他都是如此,有用者用之,无用者便弃之。

    所以比起时下那些追求风雅的文人士子,他其实算是个极其无趣的人。学画学琴,铭文篆刻,诗词手谈,他无一不通,却都不怎么真正喜欢。

    那到底喜欢什么呢,他也不清楚。

    转眼看向书案一角的木匣,顾言昭伸手用指尖挑开锁扣,他忍不住侧头低咳了两声,手上仍然不停的,将放在木匣旁边的一封书信放进匣中。

    与匣中原本厚厚的一叠红叶归在一起,像不为人知角落里长出来的累累红豆。

    他没有花时间去看匣中的物品,像是有意识的,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上面。

    顾二在门外叩了叩门。

    到顾言昭服药的时间了。

    他端着盛药的托盘进来,知晓自家主上服药时一贯心情不佳,于是十分有眼色的捡出了好消息来讲:

    “属下已派人寻到了固青丸,明日就可以找善侍草木的药修,将园内那棵赤霜树起死回生了。”